“我知道。所以这一次……”
岳不见看了一眼远方,嘴角牵起一抹明媚的弧度,
“我们要万事俱备,再做打算。”
“好了,我也该走了。这天下,还是要给年轻人来掌管才会明朗。”
女子说完正要离开,却闻岳不见怀中小姑娘忽然咕哝了一声阿娘,便生生顿住脚步。
她转身看了眼楚歌,犹豫片刻,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,勾唇笑了笑,忽的抬头看向岳不见——
“岳不见,对于那件事你有几成把握?”
“目前的话,一成。”
“……不是你靠不靠谱啊!”
“你放心,我会倾我之力的。毕竟这不只是我一人的愿望,而是他们世世代代所期盼的。”
女子愣了一瞬,深深看了眼岳不见:“那就好。”
话音落下,她的身形缓缓消散在了原地。
……
日色东升西落。
“阿姊?阿姊?醒醒阿姊——”
楚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,对上崔无涯和顾九龄两张脸,先是茫然了一瞬,随后想起什么,猛地摸向自己的脸。
还好还好,面具还在。
她慢吞吞坐起来,观察了一下四周,发现这里是他们掉下去的地方,不免一愣:“出来了?”
“不对,准确来说是阿姊出来了。我与含章兄追踪到此,不知道被哪个混账下了瞌睡虫,睡了个半宿。”崔无涯说到此处,忍不住恨恨磨牙。
白天他们追到这里的时候触发了阵法,本来是三个人都要掉下去的,但崔无涯和顾九龄被无情地踹了出来,还被下了瞌睡虫,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歌独自陷进去。
两人被赶来相助的顾氏子弟喊醒之后,看到楚歌还在原地,不过神识游离了出去,便为她护起了法,一直守到她醒来。
“阿姊你没事吧。”崔无涯伸手想摸摸她额头,可又看见她戴着那半截面具便作了罢。
“没事没事。额,那你们找到幕后主使了吗?”
“没有。也许是我的罗盘出了问题,回头我去找人修一修。”崔无涯一顿,有些羞愧地摇了摇头。
“不期的寻妖罗盘并无差错。适才我替你看了一番,发现这罗盘被人动了手脚,我们引进去的鬼气指的是另一个方向,它却把我们引到了此处。”
顾九龄拍了拍崔无涯的肩膀,微微眯起眼睛,
“此事是有人故意而为之。”
但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。
而当下要紧的是查出傀儡术一事。
但有了白天的一事,他们觉得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,便决定先查一查这吊死鬼的来历,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出点线索。
顾九龄布置了困妖阵后,崔无涯拿出捉鬼袋,将袋子里的吊死鬼倒进了阵法里。
一摊青烟散去,一只面色发青,舌头三寸长,披头散发的女鬼出现在阵法之中。
“含章兄,此女鬼被傀儡术控住了心神,我等要如何审问?”崔无涯想起什么,忽然问。
顾九龄沉吟片刻:“试试吐真剂。”
给女鬼灌下一副吐真剂后,女鬼不为所动。
这可怎么办。
两人面面相觑,一时犯了难。
楚歌忽然想起自己的招妖幡,传音入密问岳不见——
(前辈,我的招妖幡可否指定异族来进行控制?)
【看你自己的神识能不能压住她咯。】
【这只吊死鬼被控了心神,但本质上是一只丙相异族,而你妖力才八十载,道行也才筑基初期,按理来说不行。】
【要是你不服气的话可以试试。】
楚歌:“……”
她还就不服气了她还。
反骨上来的某人立刻开口道:“若是不嫌,且让我试试。”
“好。”崔无涯爽快地点头。
楚歌上前一步,拿出招妖幡灌输进炁气,旗幡一头对准那吊死鬼,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操纵自己的神识,试图去压制女鬼。
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。
难道要换种方法。
楚歌又尝试着命令招妖幡控制吊死鬼,这一回她真切地感受到吊死鬼和招妖幡之间产生了联系。
随着神识源源不断灌溉,吊死鬼一双翻白的眼睛逐渐有了瞳仁,也重新聚了焦。
崔无涯瞬时注意到了,侧头拱了拱顾九龄的胳膊,压低声音兴奋道:“含章兄,好似成了!”
“噤声,别打扰她。”顾九龄也低低开口。
“好。”
“我且问你,你从何而来?受何人所迫害?”慢吞吞睁开眼睛,看见自己成功控制住了吊死鬼,楚歌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之色。
但这只是暂时的,必须要抓紧时间。
她攥紧手里的旗幡,盯着吊死鬼问道。
“道长……”女鬼慢吞吞转动脖子看向楚歌,声音沙哑到了极致,
“我本山中樵夫妇……”
她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。
一百三十年前,家里用一头牛把她许给了隔壁村的樵夫王生。
本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观念,她就这样嫁了过去,在家掌着柴米油盐,郎婿在外耕作,日子过得清贫但能苦中寻乐。
王生年轻,又肯干活,在她孕了一子水生后除了自己家里有块地耕种着,又去帮大户人家种地,做了半个佃农——
赚的不多,但足够家里开销。
本以为一切都要在这样的平淡日子里过去。
直到王生被拉去喝了一通酒。
那些人晓得王生被主家看重,分俸禄时多给了几块灵石,心里便不平衡起来。
几个人串通一气,在酒水里加了东西,忽悠着王生喝下,把他拉去县里最大的赌坊。
等第二日再醒来,王生已经欠了一屁股这辈子都还不完的滔天赌债。
他一度想不开要自寻死路,可家里还有妻儿,便咬了牙在打黑工的切结书上按了手印,从此沦为和下等兽人一样的存在。
一年后,王生因过度劳累暴卒于归家途中。
她和水生做好了饭,从晚上等到第二天晚上,也不见人回来,心里晓得可能出了事,便背着年幼的水生出门寻夫。
寻夫半途,碰上几个路过的樵夫讨口水喝,她指了路,却被他们盯上,给拖进了旁边的树林,生生折磨了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