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内的巨响停了下来,片刻后,320的大门被缓缓拉开。
开门的是一只灰白的、骨瘦如柴的手,她还没来得及细看,那只手就消失了,只留下一道缝隙。
黎酒星瞅准时机,抱紧怪物图鉴和灯牌,闪身钻了进去。
砰——
大门重重合上。
在黎酒星溜出来的一小段时间,或许是灯牌的光驱散黑暗,扩大了信号范围,管理连接设备的电脑上,赫然多出来一部崭新的连接设备。
……
一进入寝室,黎酒星就感觉耳朵里似乎有小人在窃窃私语。
她犹疑着站在原地,后背贴上冰凉的门。
寝室内黑黢黢一片,唯一的光源就是她手上的灯牌。
啪嗒。
黎酒星立刻转向声源处,灯牌绿莹莹的光扫过翻倒的凳子,地面上方的碎纸似乎刚刚才被撕下遗弃,正小幅度地飘摇落下。
但肉眼中,没有人行经过的痕迹。
黎酒星在心里发牢骚:“我把整个寝室都摸一遍,假如有阿飘,它会不会从桌底下钻出来偷袭?”
“或者从上铺的床跳下来,像个飞天大仓鼠?”
“又或者在我路过阳台的时候,从门侧的视野盲区突袭……”
黎酒星思考着可行的偷袭路径,缓解心里的紧张,又有点不由自主地想。
假如以后她也要去吓人,以哪种方式突然登场最恐怖呢?
这么想着,黎酒星反而放松下来,看着黑洞洞的寝室竟然有一种亲切。
她开始缓步行走,目光跟随着灯牌照到的位置。
忽然,头顶传来一片冰凉。
黎酒星头皮一麻,就近拿走一个同学的水杯,放在冰凉水珠掉落的位置,没一会儿就积起小半杯黑红红的液体。
她面不改色开口。
“天花板漏水这么大的事情,应该和宿管说啊。”
雷雨天,楼顶漏水很常见,虽然才三楼也漏,这不常见,黑色的雨水也不常见。
但不影响黎酒星睁眼说瞎话。
她想看看这间小破寝室还有什么力气与手段。
手上的书有点发烫,黎酒星低头看了一眼怪物图鉴里的鬼宿管,对方怒眼圆睁,似乎很不满黎酒星没事找事,给宿管增添工作量。
“还挺有灵性,不过你只是一张画,就不要太生动了哈。”
黎酒星没有被这种小事干扰,继续前进。
刚走没几步,不知道谁的衣柜上面贴了一面镜子,被她恰好路过了。
黎酒星一眼就被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吸引了。
镜子里的人露出小半张侧脸,美得人神共愤,然后,这张脸偏偏要巧不巧地咧嘴笑,嘴角飞到半张脸的宽度,把整张脸都笑毁了。
黎酒星:“……”
笑得face都不要了。
她要是能笑成这个鬼样子,此后都得带着口罩出门,免得被骂伪人。
先是被惊艳到,然后又被丑到。
黎酒星心情复杂地点评:“想不到……我笑起来这么好看啊。”
话落,镜子里的倒影恢复正常,黎酒星这才看得舒服些。
黎酒星正要继续迈步,再有两步就走到阳台上了。
一双手突然深情挽留了她。
黎酒星往镜子里看了一眼,身边没有任何人,而脖子上双手环绕的触感又是那么真实。
黎酒星闭了闭眼,咬牙说道:“昨天我一定是睡落枕了,不然怎么老是感觉脖子酸酸痛痛的呢。”
脖子上的力道猛然加重,似乎是想要掐死她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。
黎酒星有点装不下去了,一个手抖,灯牌没拿稳,角度偏移,光线正好照到脖颈。
一瞬间,那双手松开了。
而在黎酒星的视角下,一个灰白色的长发人影幽幽悬浮,双脚离地,头颅低垂。
突然,灰白鬼影抬头,露出一张不算陌生的脸。
“……陈青?”
黎酒星出声。
当了三年的邻居,黎酒星多少有些面熟。
陈青的眼珠、嘴都是灰蒙蒙的,整张脸好像被人用灰色画笔随意渲染过一道。
黎酒星不经意打量了一下陈青的手,苍白枯瘦,时隐时现。
像极了给自己开门的手。
陈青幽幽地看向黎酒星,直言不讳:“你一点都不害怕,心大到这种地步,我生不起伤害你的欲望。”
对方太真诚了,演都不演一下。
黎酒星欲言又止,忽然听到陈青的心声。
【我都这么努力了,你怎么还活着?】
【成功听取“陈青”阿飘的心声,执念+20】
黎酒星:“……”
那很努力了。
不过陈青还挺倔强的,明明是奈何不了自己,偏要说是对她毫无伤害欲望。
黎酒星意识到。
执念数值似乎与怪物强度有关,宿管最低都有50点,而眼前拼尽全力,只能让她手抖的灰白色陈青才20点执念。
明人不说暗话,既然陈青那么坦诚,黎酒星也直接问。
“陈青,寝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,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?”
陈青有些虚幻的手顿时紧握起来,语气愤恨:
“都怪赵盈盈这个自私玩意儿,宿管来的第一时间就把我举报了,但是她也没捞着便宜,反而也被宿管查了。”
“然后嘛,我们就变成了现在这样。”
陈青幸灾乐祸地看向黎酒星,板起手指开始数数:
“你应该也快了,我亲耳听到赵盈盈不干好事,把你也给举报了。”
“让我猜猜,你还有几分钟可活。”
黎酒星心说还有零分钟,顺口提了一嘴:
“那很可惜了,一听宿管是来找我的,我的两个室友就不乐意了。”
“先是说宿管没有上级指示,查什么查,然后又拍下宿管违规的证据,用扫帚温柔地把宿管哄出寝室。”
“我全程什么都没有做哦,反正有人护着我,陈青你和赵盈盈是室友,两个人应该互帮互助才对,怎么连这点关系都维护不好。”
在黎酒星的一顿劝说下,陈青成功红温了。
领会到黎酒星的阴阳功力后,陈青咬牙切齿地说:“赵盈盈不是说你沉默寡言,木纳内敛,在人前半天憋不出一个屁吗?”
黎酒星:“你又不是人。”
陈青愣住了,一开始以为黎酒星在骂人,细想才发现她好像只是在解释自己不再“内向”的原因。
她的目光越发幽怨:“你来我们寝室是干什么的?”
黎酒星有理有据地回应:“你们都快把墙砸穿了,我住隔壁寝不来看看,你当我是聋子吗?”
“对了,这么半天,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,你的室友赵盈盈呢?”
陈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。
下一秒,重物砸落的异响传来,方向指向和黎酒星只有一步之遥的阳台。